秦清曼見趙才猜到了周經國, 既沒點頭，也沒否定，而是把視線轉移到黃海軍的身上, “婉清的哥哥。”

“對，秦同志, 你好。”

黃海軍見秦清曼瞬間叫破自己的身份, 立刻知道衛淩肯定也調查過他們黃家。

想起黃婉清受到秦家的照顧, 他這個當哥哥的都有點羞愧起來。

“秦同志，謝謝你們對婉清的照顧。”

秦清曼沒有回答, 只是微微點了點頭，然後視線移到方魯的臉上, 這會趙才已經被鄭雪松帶著人壓向屯外的汽車, 但方魯還在原地。

“方魯同志。”秦清曼知道方魯有話要對自己說。

黃海軍非常知機地避嫌走遠了一些。

“秦同志, 這批黃金有把握找到嗎？”方魯還是知道趙才這人的，趙才為了保子女, 肯定不會透露黃金的藏匿之地, 想到這, 他多問了一句，“真是周經國舉報的？”

“對。”

秦清曼面對方魯肯定沒必要隱瞞。

方魯驚奇地看著秦清曼，他完全無法想法秦清曼是如何說服周經國投誠的, 要知道周經國可是趙才的女婿, 唯一的女婿。

可以說趙才因為自己幾個兒子的不爭氣在周經國身上投入不少心血。

就他這個外人看，趙才已經不是把周經國當半子女婿, 而是當親兒子對待，多年來, 給周經國鋪了不少的路。

“秦同志, 周經國有沒有說這批黃金藏在哪？”方魯現在最關心的是找出黃金。

只要找到黃金, 趙才的罪也就定了。

“方同志，周經國之前也是跟趙才喝酒偶爾聽到趙才在醉酒狀態下透露出的話，多餘的話他並不敢問，但我根據周經國同志提供的線索，有了點猜測……”

秦清曼既然信任方魯就不可能含糊其辭，幹脆把事情的經過都仔細說了一遍，甚至連自己的猜測也都全部告知。

方魯聽完，眉心的褶子不知不覺又深了一點。

“秦同志，你的猜測很有根據，我也趨向你猜測的正確性，但現在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，那就是如果黃金的隱藏地不是趙才父親的棺材，挖了墳卻找不到證據，這樣的影響也不小。”方魯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趙才父親的棺材裏找到隱藏起來的黃金。

“方局，辦案你肯定是最厲害的，如何審訊與查找證人你們比我行，我唯一能給你提供的幫助只有一點。”秦清曼知道方魯是想讓自己幫忙。

“是什麽？”方魯看向秦清曼的眼裏充滿了欣賞。

“方局，我能把家裏的狼崽子借給你們。”秦清曼笑著揉了揉懷裏的狼崽子。

之前安撫楚楚跟狼崽子後，狼崽子就沒再從她身上下去。

“那我就先替雪松他們感謝你跟你家的狼崽子了。”方魯一直挺嚴肅的臉終於露出了笑容。

而他的目的也達到了。

自從認出秦清曼懷裏的動物是狼，他就知道狼比狗再破案上更有優勢。

嗅覺。

狼沒有經過馴化，嗅覺比狗更厲害。

“方局，天快黑了，我也就不留你們，希望回去後你們的審訊有所突破。”秦清曼看了一眼天色沒有挽留方魯，因為她知道方魯他們今天抓了趙才一行人是要連夜突審的。

唯有盡快拿到確鑿的證據才能讓趙才永無翻身之地。

“秦同志，今天辛苦你的配合與幫助，我們走了。”方魯看到轉回頭的鄭雪松，知道自己該走了。

“對了，方局，我覺得你們還可以查一查方家外嫁出去的女孩，有的時候證據藏在最意外的地方才能真正保留下來。”秦清曼善意地提醒。

同時她也知道公安們一定不會放過任何線索。

“我們一定會徹查。”方魯遺憾地走了，跟秦清曼接觸過，他就非常想把秦清曼調到他們縣公安局去工作，但想起衛淩那張臉，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。

衛淩那小子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媳婦面對危險。

方魯帶著公安隊伍離開了，他們當初開了好幾輛車來，加上趙才他們帶來的車，離開靠山屯時真的是非常浩浩蕩蕩。

東北的天說黑就黑。

剛剛看著還亮，車隊才走一會就只能開車燈前行。

鄭安國他們剛好回來了，他們今天沒有等到鄭峰來接他們，就猜到屯裏有緊急情況，趕緊在鎮上找了熟人的車去農場帶上黃婉清就往靠山屯趕。

還沒到靠山屯，他們就遇到了公安的車隊。

車上扣押著趙才一行人，開車的司機一點都不敢馬虎，根本就不敢停車打招呼，而是就那麽從鄭安國幾人的身邊快速開過。

幾乎是眨眼的功夫，車隊就消失在了道路的轉彎處。

鄭安國看了錢襄陽一眼，彼此都從各自的眼裏看到了濃重的擔憂。

但他們並沒有說出來，而是接著往靠山屯趕。

秦家，秦清曼在送走方魯一行公安後就看向了黃海軍，這會外人都走了，他們家就剩下她跟楚楚，還有個狼崽子。

“秦……秦同志，不方便的話我……我明天再來。”

黃海軍在單獨面對秦清曼時居然有點緊張。

他剛剛可是親眼見到秦清曼是怎麽處理事務的，從資料上來說，秦清曼是位溫婉的女性，各方面的評價都挺好，但只有真正在面對秦清曼時，他才知道什麽叫做壓力。

秦清曼絕對是他見過非常有能力的女性。

“黃海軍同志，沒有什麽不方便，家裏這會有點亂，你別嫌棄，我們可能得先整理一下，一會婉清也下班回家了。”秦清曼沒從黃海軍的身上感受到危險，也就客氣的對待。

“我……我幫忙。”

黃海軍這會也看出秦家男主人不在家，這種情況下他還真不好進秦家的門，趕緊拿著支在院墻邊的掃帚幫忙打掃起秦家的院子。

趙才他們那幫人雖然來的時間不多，但造成的破壞還是挺大。

秦家擺放在院子裏的‘冰箱’被敲碎了，裏面凍藏起來的肉都散在了地上，還有些秦清曼提前包好的包子。

包子提前做好是她們上班不在家時楚楚拿出來蒸上就能吃。

‘冰箱’敲破，裏面的東西散落一地還不算，趙才那幫家夥還用棍子掏扒地上的積雪，都是東北人，知道家家戶戶一般在那塊積雪下藏東西。

所以這一掏扒，秦家整個院子看上去就挺雜亂。

“姐，他們太壞了，連嘟嘟的窩都扔，嘟嘟一生氣就沖出來一人給了那麽一下。”楚楚擔心秦清曼指責狼崽子，趕緊一 邊告狀一邊撿回狼崽子的窩。

“沒事，嘟嘟抓了就抓了，他們是罪有應得。”

秦清曼見黃海軍主動幫忙收拾院子，也沒客氣與推辭，帶著楚楚跟狼崽子就回了屋。

她從回來到現在還沒進門，還不知道家裏被趙才那幫混蛋禍禍成什麽樣。

雖然她之前沒有經歷過紅=衛兵抄=家的事，但後世不少年代劇裏都有相應的情節，劇是後人演的都能那麽打砸，真實的這個年代肯定更糟糕。

推門進廳堂前，秦清曼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地狼藉的心理準備。

“姐，我們回來得及時，好像他們才剛開始。”

楚楚跟在秦清曼身邊及時補充了一句，同時也趕緊跟秦清曼交代他今天跟小夥伴們上山打獵的事。

肉他們是分來吃了，但獵物的皮子可都完完整整帶了回來。

“嗯。”

楚楚的話安撫了秦清曼的心。

掀開厚重的門簾，秦清曼跟楚楚看清了家裏的樣子。

天還沒黑，還能看清屋裏的情況，看清楚，兩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氣，楚楚還真是回來得特別及時，趙才他們估計就剛進屋沒多久，還沒怎麽打砸與翻箱倒櫃。

“姐，我去看看東屋。”

楚楚沖向了東屋，自從跟秦清曼分房，東屋就成了他跟狼崽子的地盤，這種情況下當然要檢查自己的地盤受損情況。

“小心看著點地面，別絆腳摔了，有什麽情況你就叫我。”

秦清曼也顧不得檢查廳堂裏的損失，先洗了手，然後才進了西屋。

西屋是她跟衛淩的房間，裏面除了衣櫃還有不少值錢的東西，就連她跟衛淩的家當也都在這間屋裏。

推開西屋的門，秦清曼看著炕上被翻扯的被褥微微皺起了眉頭。

她不僅有輕微潔癖，還有輕微強迫癥。

面對被外人碰觸過的被褥，她一肚子的不滿意，然後拉開衣櫃檢查起來。

衣櫃裏的衣服整整齊齊，看上去根本就沒被動過。

秦清曼安心不少，然後檢查衣櫃裏的所有東西，不管是她的東西還是衛淩的東西她心中都有數，經過檢查，並沒有少任何東西，就連衛淩交給她的家當也一分不少。

檢查完衣櫃，秦清曼又看向收音機與縫紉機。

也都還好被她做的簡易防塵罩罩著。

可以說，趙才他們只來得及動了炕上的被褥還沒來得及動其他東西，楚楚就帶著人回來了。

“姐，姐——”

就在此時，楚楚的聲音從東屋傳來。

秦清曼瞬間猜到了什麽，來不及收拾炕上就趕緊去了東屋。

東屋被翻的程度比西屋嚴重多了。

不僅炕上的被褥全部翻亂，就連炕尾的兩口大箱也都大大敞開著蓋子，一旁新從安康叔家換回來的衣櫃也都敞開著櫃門，不管是楚楚的衣服，還是黃婉清的衣服都被翻得亂七八糟。

秦清曼看著這一幕就知道趙才確實是有備而來。

而且對方確實明確知道黃婉清手裏有金首飾，所以才在認出東屋是黃婉清住的屋就進行了大力翻找，她甚至看到黃婉清抹臉的香脂都被打翻了好幾盒。

“姐，他們太過分了！”

楚楚撿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氣得小臉蛋都繃緊了。

“沒事，過兩天我休息就把所有東西都拿出來洗。”秦清曼一邊幫著收拾一邊安撫楚楚，她知道小孩跟自己生活久了也很不喜歡被外人碰觸他的衣服。

“嗯。”

楚楚重重點頭，然後跟在秦清曼身後收拾起來。

衣服沒被撕破，折疊好都放回衣櫃，箱子也檢查收拾好蓋上，最後把弄亂的炕恢覆原樣。

就連狼崽子的窩也再次回到了炕上。

“別擔心，他們沒敢亂來少東西，衣服這些洗洗就幹凈，咱們去收拾廳堂，把火生上。”秦清曼摸了摸一臉委屈的楚楚，帶著小孩跟狼崽子回了廳堂。

“姐，我檢查了，他們還沒來得及動廳堂。”

在秦清曼生廳堂爐火時，楚楚仔細清點了一遍廳堂裏的東西，所有的東西都沒有少，也沒有被敲破，都跟原來差不多的模樣。

“嗯，你回家及時。”

秦清曼面對家裏的情況還算能接受。

畢竟紅=衛兵在家裏走了一趟，還能有現在這樣的樣子已經非常不錯，聽說京城或者大城市好多領導人家裏都被沖擊得不成樣子。

“姐，我今天要是不出門就好了。”

楚楚靠在秦清曼的背上檢討自己。

秦清曼笑了起來，“幸好你今天跟小朋友們出門玩耍了，不然你一個小孩被這群人堵在家裏更危險，說不定都沒有人知道咱們家出事。”

秦清曼是真的覺得慶幸。

“真的嗎？”楚楚兩只胳膊吊在了秦清曼的脖子上，臉上也難得露出了一點笑容。

“當然是真的，對於我來說，人比物更重要。”

秦清曼伸出手指戳了戳楚楚光滑的腦門，再次教育道：“你是不是忘記我上次對你們的教導了，面對危險，在明知道不可抗的情況下一定要保全自我。”

這是年初壞人進屯那晚她教導楚楚跟黃婉清的。

“姐，我知道了。”

楚楚看秦清曼臉色嚴肅下來，趕緊討好地用臉蹭了蹭秦清曼，然後領著狼崽子就跑，“姐，我去擠奶，剛剛母羊可是叫了好一會的。”

他今天出門玩，中午的羊奶還沒來得及擠。

“洗手再去。”秦清曼無奈地提醒楚楚。

“知道了，姐。”楚楚在秦清曼的面前聽話得很。

秦清曼見楚楚跟狼崽子都恢覆了活力，才沒那麽擔心，見廳堂裏的溫度回升，又去西屋收拾起來。

等西屋收拾好，屋裏的溫度也到了能脫棉衣的程度。

就在秦清曼脫棉衣準備做晚飯時，黃婉清也回來了，還沒進院門，黃婉清就看到了黃海軍那高大的身影。

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，等發現人並沒有消失，她才震驚地大叫道：“大哥，你怎麽來了？”來就來了，怎麽還在秦家院子裏掃地。

這會黃婉清才看出了秦家院子裏的不同。

‘冰箱’不見了，凍得硬邦邦的肉都被扔到井旁幹凈的積雪上，她大哥正在清掃著地面。

“大哥，你幹的？”黃婉清驚悚了。

黃海軍原本聽到黃婉清的聲音轉頭正一臉微笑，然後就聽到了無比紮心的話。

“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麽不講道理？”黃海軍怒瞪自己親妹妹。

黃婉清：……

“婉清姐，你下班了？”楚楚這會剛好擠好了羊奶，聽到黃婉清的聲音，趕緊跑出羊圈開心地看著黃婉清解釋道：“婉清姐，不是你大哥，是壞人砸的。”

“壞人，什麽壞人，你受傷沒？”

黃婉清一聽楚楚的話，吃驚了，也顧不得管黃海軍正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，而是直接沖到楚楚的身邊檢查起小孩的身體來。

“婉清姐，我沒事，那會我沒在家，沒跟壞人撞上。”

楚楚順從黃婉清的力道轉著身子，嘴裏也趕緊解釋了一句。

“壞人呢？”黃婉清心中有了猜測，他們之前在半道上可是遇到了好幾輛公安局的車。

“壞人都被抓了，一個都沒跑掉，就是他們太壞，把家裏翻得亂七八糟，還把咱們的用品也都……”楚楚趕緊給黃婉清解釋。

也是提前給黃婉清做個心理準備。

黃婉清那些抹臉的可都被人糟=蹋了，他們再怎麽還原也還原不了。

“他們是活該。”黃婉清見楚楚真沒事，趕緊安撫幾句就跑向廳堂。

這會她的心臟在不停地劇烈跳動著。

她猜到了某種可能。

“嫂子，嫂子，清曼——”黃婉清這下更是顧不得黃海軍，直接就掀開廳堂的門簾沖了進去，一張臉也慘白慘白，她好像給秦家惹來了禍端。

黃海軍是親眼看到他親妹妹目中無他的消失在眼前，驚呆了。

以前在家他妹妹可黏他了，現在他突然就發現自己無比的多餘。

“哥哥，回屋吧，外面冷。”

楚楚知道黃海軍是黃婉清的哥哥，對黃海軍的態度就非常好，更何況之前這人還救了自己。

“這些……”

黃海軍看著收拾出來的肉有點不知道怎麽收拾。

秦家的肉食經過這段時間的消耗所剩已經不多，就算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也不打眼，這也是之前趙才他們沒有用這個說事的原因。

“用積雪蓋上就行，我們這的天地都幹凈，不會弄臟。”楚楚提著奶桶指揮黃海軍。

“行。”

黃海軍也沒覺得被個小孩指揮有什麽不妥，放下手裏的掃帚就去把肉藏在積雪下。

屋裏，黃婉清一沖進門看著秦清曼快哭了。

“出息。”秦清曼不滿地瞪了黃婉清一眼。

“清曼，是不是來找……來找……”黃婉清停頓了幾次都沒把最關鍵的兩字說出口，主要是不是她不想說，而是此時的秦清曼正用深邃的目光看著她。

她不敢說出那兩個字。

“婉清，過了年你今年都二十四歲了，怎麽還這麽毛毛躁躁，我當初怎麽給你說的？”秦清曼非常不滿黃婉清的狀態，幸好趙才今天沒有撞到黃婉清，不然就黃婉清這樣子，絕對能露馬腳。

“對不起。”黃婉清深吸一口氣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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